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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疾》

   唐葫芦串❌蒲啰旺司

   辞职报告被递交到新上任的小唐总手上，油墨刚印刷出来的味道刺激着呼吸道，喉咙也不自觉的动了动。最终唐葫芦串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即使再多的劝阻也只是无用功，长长的叹息在室内盘旋，窗外一只鸟从树上腾空而起，他无法阻止这只鸟归属他的天空、就像他也无法阻止蒲啰旺司的离开。

   蒲啰旺司和唐葫芦串的母亲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小姐，但显然他和父亲只是商业联姻，而他们的诞生只是为两家开启长期合作剪了彩。从小到大更为优秀的哥哥受到了大家的喜爱，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只算得上是对未来一名合格的继承人的满意罢了：而稍微落后点的弟弟似乎处于家中的最低端。

   但唐葫芦串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蹒跚或是举步难行，从幼时父母的冷眼中他就看出来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只有这个比他大几岁，但是却处处照顾他的哥哥。蒲啰旺司是一个很值得被挖掘的人，唐葫芦串不禁骄傲的想，但这份藏匿于严峻的外表下的温柔只有他能看得到。

   以前他是怕过他哥的，但却又会不由自主的去靠近，或许是因为在阴沉沉的家里，他哥总是白的最耀眼的那一位，各种意义上的。他局促的站在离他哥一米的地方站着，人来人往的宴会厅让几岁的小朋友不适，然后他就看见他哥不动声色的靠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或许是掌心的温度过于炽热，连带着他的血液也变得沸腾起来，他紧紧握住这只手，无亚于握住了往后的幸福。蒲啰旺司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发生变化，但唐葫芦串注意到耳尖却已上红，一股惊喜和满足同时涌上心头，那天的宴会唐葫芦串没有特别注意细节，只有那抹红永远的刻在回忆里。

   蒲啰旺司总是会劝告唐葫芦串少吃点甜食，容易得蛀牙，每次唐葫芦串都是打个马哈哈、甚至还将糖块塞到哥哥嘴里。其实唐葫芦串并不噬甜，但他知道这个每天活的像个小大人的哥哥却很喜欢，自己第一次将手中的奶茶递给他时，那惊喜的眼神他不会没注意到。

   “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戒糖，就帮我分担些买来的甜食吧。”

   “胡闹。”

   奶油的甜腻划过食道，给予味蕾不一样的体验，过分的糖留下的是苦涩的味道，兄弟俩相视一笑，似乎是做出了什么约定。直到很久之后，久到蒲啰旺司已经离开公司，不知远走高飞到什么地方，唐葫芦串也仍旧会案例买上一份无人品尝的甜品。

   他哥其实会的很多，但能展示给别人的只有最严肃的那一面，而且比起枯燥的公司报告，电子游戏似乎更让他青睐。这种牺牲自我来为家族谋得光荣的方式唐葫芦串一直大不理解，直到后来听到父亲的训诫才得知，蒲啰旺司争的并不是那份荣誉、而是唐葫芦串留在这个家的砝码。

   笨鸟先飞并没有如约降临在他身上，无数的努力也无法换来唐葫芦串希望蒲啰旺司得到的自由，他哥本来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但现在他却折了翅膀，而其中最大的元凶是自己。泪水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唐葫芦串心想这下又要惹得哥哥心疼，他哥总说他是一个爱哭鬼、长不大的小孩，但小孩也想快点长大，成为哥哥的后盾。

   从很早之前的一些读物上，唐葫芦串就明白了自己不一样的情感，他想他是喜欢蒲啰旺司的，或许一开始是因为亲情的羁绊或是困境中的依偎，但现在是那颗在胸膛中震颤的心脏。眼角的泪水被蒲啰旺司板着一张脸轻轻抹去，唐葫芦串不受抑制的抱住他哥，这份感情就藏匿在角落里就好，他哥是一道光，可是一点儿阴翳都不得沾染上的。

   人人都说集团中的小蒲总不近人情，这句话从某些方面上来说确实不错，也算映衬了他投资孤狼的身份。蒲啰旺司不负家族的期待，在成为公司副总后领导有方，一度为公司创下不少新记录，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一个个上升的箭头、鲜花包括掌声都变成了虚拟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小蒲总这个躯壳中。

   唐葫芦串去哪了呢？

   成年之后他似乎对自己疏远了许多，当初也是不顾自己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出国留学，不过好在这个黏人的弟弟依旧和自己保持着联系。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和短信，蒲啰旺司就这么靠着这些短信看完了唐葫芦串的青春。

   当然这些信息自然被唐葫芦串本人美化了一番，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在国外打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约定虽然家族支付了他的学费、但日常的生活费却要他自己支付。唐葫芦串知道如果他问他哥要，他哥一定会给，但是他不想，或许潜意识里已经长得比他哥还高的小葫芦已经是个大人了，自然也应当承担一些成长带来的代价。

   手机上传来银行卡的到账信息，唐葫芦串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他哥给他打来的：“有困难一定要和哥哥说，小葫芦。”

   ——只是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回到小时候，窝在蒲啰旺司怀里说我爱你。

   似乎出于某种原因，兄弟俩都没有问对方的感情状况，唐葫芦串是不敢，而蒲啰旺司却处于一种矛盾的心理。弟弟那些隐秘的情感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是正常的兄弟关系，他应该出面制止，蒲啰旺司扣着手指心想。

   ——但他不想。

   唐葫芦串把他当做在这个家唯一的依靠，蒲啰旺司又何尝不是呢？或许从握住小葫芦小手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注定将他们的前半生紧紧捆在一起，还有就是他真的很喜欢小葫芦。

   比起唐葫芦串劣质的演技，蒲啰旺司明显藏的更好，即使是弟弟想要离开、最失控的时候，也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私心上来说他不希望唐葫芦串离开，但这种局面又让他感到由衷的开心，他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雄鹰，唐葫芦串却是能挣脱牢笼的候鸟。

   蒲啰旺司没想到兄弟俩下次见面的时候，居然是在继承人争夺战上，彼时他们前一天晚上蒲啰旺司还在询问经常出现在唐葫芦串朋友圈里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女朋友，对方沉默了许久发来一个是。不知怎么的尴尬下来的气氛让两个人都没有再发任何信息，而在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坐在了同一个办公室里。

   看着羽翼渐丰的弟弟，蒲啰旺司突然感慨时间还是过得快了一些。唐葫芦串空降以来的建树蒲啰旺司都看在眼里，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总是说脑子不好的小葫芦，也变成了在人群中耀眼的那一个。而这份喜悦一直延续到唐葫芦串赢得继承人位置的那一刻，蒲啰旺司站在台下鼓掌，一颗叛逆的种子也在内心发芽。

   继承人战之后，公司的业务因为职务交替变得忙碌起来，而他们的父亲也在病床上日薄西山，有关童年的所有不公似乎在此刻被彻底翻页。父亲葬礼的那天，蒲啰旺司和唐葫芦串都没有哭，他们只是站在墓碑前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只鸟从空中盘旋而过，蒲啰旺司觉得自己背上好像长出了羽毛。

   蒲啰旺司是在公司步入正常发展的时候离开的，拒绝了唐葫芦串和一些公司职员提出的欢送仪式，便提着个拉杆箱去往机场。至于原因，一是他并不想这么兴师动众，本质他还是一个不喜热闹、内心的人，二则是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都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蒲啰旺司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了，有关于以前缺失的亲情的遗憾被画上了句号，唐葫芦串俨然也长成了他所期望的模样。他这具被拉扯着的提线木偶终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一个定点，再者他继续留在这里小葫芦肯定安不下心。

   他知道在小葫芦心里自己是最可靠的哥哥，但在自己心里逐渐麻木的蒲啰旺司配不上那个逐渐炽热的小太阳。于是在得到对方有女朋友的回答后，居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态度，他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用另一丝火花点燃自己心中的热。

   那个女孩自然不是唐葫芦串的女朋友，但唐葫芦串还是撒了谎，不明情况的他只知道这是掩盖自己情感最牢靠的方法。哥哥的离开似乎没有对他造成极大的打击，小唐总还是像刚来的那样熟络的和大家打着招呼，指导有方的引领着公司。

   然而口袋里才发过短信的手机却打破了这层欲盖弥彰的假象，唐葫芦串发给蒲啰旺司的所有消息都仿佛石沉大海，他好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直到三个月后，蒲啰旺司才堪堪给唐葫芦串发了一条让他不要担心的短信，附带的一张照片是蒲啰旺司站在山顶看日出。

   唐葫芦串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像之前火的那个游戏——旅行青蛙，蒲啰旺司总会神出鬼没的给他发一张照片，然后又是许久不见踪影。终于在下一次对方发来一张星空时，唐葫芦串忍不住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夏天。”

   “为什么？”

   蒲啰旺司没话说了，其实他还暂时不想回去，至于为什么是夏天，可能是因为在某个不知名的夏，还在午睡的他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唇上印下一个冰镇气泡水味的吻。那人吻完就匆匆离开了，半睁眼的蒲啰旺司看清了那人是谁，但却只是抿着嘴没有出声。

   ——是他的小葫芦啊。